「你骂我做什么,当初这事儿也是你点了头的。」「你现在想摆脱和太子的关系还不容易,章岁若是不明不白死在东宫,旁人也便都知道太子逼死了你的女儿,日后不管谁坐上太子之位登基,也只会觉得你和太子之间因为女儿之死有嫌隙,不但不会迁怒你,还会放心地重用你呢。」
「你骂我做什么,当初这事儿也是你点了头的。」
「你现在想摆脱和太子的关系还不容易,章岁若是不明不白死在东宫,旁人也便都知道太子逼死了你的女儿,日后不管谁坐上太子之位登基,也只会觉得你和太子之间因为女儿之死有嫌隙,不但不会迁怒你,还会放心地重用你呢。」
章巍沉默不语,苏姨娘见他态度松动,加大力度劝说,又有章昀在一旁煽风点火,最终章巍还是点了头。
第二日,章巍便前往东宫见岁岁。
比起往日在家中乖张骄纵的模样,在东宫磨砺三年的岁岁,早已经褪去轻狂稚嫩,只余喜怒不形于色的温吞感。
「父亲所来,有何要事?」
章巍接过岁岁倒的茶,从怀里拿出一包砒霜,放在岁岁面前。
「太子失势是迟早的事情,你也早晚会被连累身殒,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帮章家和东宫斩断关系。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外祖一家。」
岁岁笑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章巍冷了脸,「你如今活着,仗着太子的威势,能护着你外祖一家。可若是太子倒台你也死了,我侯府即使是落魄,逼死一家无权无势的商户,还是可以的。」
岁岁拿起那包砒霜,笑意讥讽,
「父亲,你是真小人啊,可我喜欢真小人。」
「我也给父亲出个主意吧,下药这种事情太蠢了,我若是死了,殿下定然会彻查死因。」
「像这种毒药砒霜,买卖都是需要留下姓名的,即使父亲是托旁的人所得,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父亲能保证给你药的人,日后不会握着你逼死女儿的把柄威胁你做她的走狗吗?」
岁岁话语清晰平静,章巍却起了一身冷汗。
岁岁将那包砒霜留了下来,对章巍说,
「父亲想和东宫断绝关系,让旁人以为你和东宫毫无瓜葛,最直观的方法就是和那些人一样弹劾太子,这样你不仅能和太子撇清关系,旁人还会说你是大义灭亲明事理呢。」
章巍觉得比起砒霜下毒,还是岁岁说的方法要好的多。
他弹劾太子的折子一呈上去,满朝哗然。
朝野内外议论纷纷,皆是在说太子末路,如今连和他有着姻亲的侯府都来撇清关系了。
这些话,自然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东宫传到了太子耳朵里。
可他依旧置之不理,好像这些话已经不能再影响他了。
他捧着酒,又喝得酩酊大醉,岁岁顶着东宫里众人厌恨的目光,如常去了太子的寝宫。
只是太子不在寝宫,而在酒窖。
岁岁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望着瘫坐在地上,闭上眼一个劲儿喝酒的太子。
几个月前,他还是盛京人人捧在手心里的储君,朗华之色,令人望而生畏。
如今,不过短短几日,他的锐气被消磨殆尽,连斗志也荡然无存。
岁岁喊他的名字,「楚暄。」
她往日都是喊他殿下,这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他不应,只是目光阴沉地灌酒,唇边已经长起了青色的胡茬。
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他一向在意自己的仪容。
岁岁面无表情地夺过他手里的酒举起,将酒液都倒在了他的脸上。
太子仰头,闭上了眼,冰冷的酒液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打湿了他的衣襟。
岁岁摔碎了酒壶,厉声问他,「你在干什么?!等死吗!」
楚暄抬手擦了把脸,睁开眼睛,无所谓地耸肩,
「死呗,有什么好怕的,父皇现在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英挺落魄的脸庞逼近岁岁,突然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很怕死岁岁,你放心,孤不会让你死的,孤这就给你写休书,你回你的侯府去,我是生是死都不会连累你。」
「可惜,可惜啊,我花了那么大的功夫请来嬷嬷教授你未来皇后的礼仪,可惜啊,我是不能让你做皇后了,日后离了我,你好好活着。」
他话音刚落,就被岁岁一巴掌扇偏了脸,他睁着眼睛愣住了。
活了这么久,就连他的父皇都没有打过他。
「楚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深情,特别委屈啊。」
「拉拢朝臣的事情你做了,从你坐上太子这个位置开始,你就不是一个人,从你看上我的美色,要我父亲把我送入东宫那天起,我的命运也早已经被你改写。」
「不是你说不要了,你不想干了,你不想活了,这件事情就能这样一了了之!」
「你死了不要紧,那些支持你的官员怎么办?!其他皇子继位难道不会打压他们吗?!轻则丧命重则九族伏诛,他们怎么办?!你一句休了我是保全我,人言可畏,太子不要的良媛,谁敢要!我又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楚暄,我怎么嫁了你这个懦夫!」岁岁抽出太子腰间佩戴利剑,「你既然已经不想活了,与其等着陛下下旨赐死你,不如现在我把你杀了,我再自刎,我们一起死了好了,也好过你这样日日借酒消愁,难看的很!」
长剑冰凉的剑光刺入楚暄的眼眸,他伸手握住了剑刃,鲜血从手心一路滑下,沾湿剑刃。
他嘶哑的声音并着逐渐恢复光亮的眼神,在昏暗的酒窖里响起,「孤不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