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沉了脸。围观的世家小姐们,大抵以为我是疯了。
贵妃沉了脸。
围观的世家小姐们,大抵以为我是疯了。
我晃动着手中的拨浪鼓,微笑道:「臣女昨夜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美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孩。臣女走近一看,那美人抬头,闭月羞花之貌竟与贵妃娘娘一模一样。
「臣女认为此梦是吉兆,听闻每逢有贵人降世,上天会降下祥瑞,依臣女愚见,此梦便是祥瑞之梦,正预示着贵妃娘娘将诞下麟儿,是以臣女临时更改了献礼。」
我再次躬身行礼。
贵妃听了那梦,心驰神往,面上却仍是恼怒:「巧舌如簧,以为编出这样的理由,便能哄得住本宫?」
冯千巧见状,咬唇摇头:「姐姐,父亲一贯教导我们应恪守诚信,你怎可欺瞒贵妃娘娘?这可是大罪啊。」
贵妃原本面色稍霁,但冯千巧的话却让她心头更加盛怒。
我没有理会她,看向高座上的贵妃。
「娘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请贵妃娘娘宣太医来诊,一问便知。」
我知道,贵妃绝不可能为了我口中一个真假难辨的梦大动干戈,当着满京都贵女的面,惊动太医院。若到头来是一场空,她的行为便成了笑柄。
是以贵妃正要拒绝,我便抬眼看向她:
「若梦有误,臣女愿落发为尼,终身在庵堂为娘娘祈福。」
一语出,满座哗然。
贵妃也愣住了:「冯嘉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嘉仪,你怎的这样莽撞?」
陆婉容走过来,低声嗔怪,她是太常寺卿的女儿,与我一向交好。
她转身,正欲替我向贵妃告罪,我从袖摆中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行为。
原本我将献礼的变故归咎在一个梦上,哪怕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我编出来的瞎话,忌惮左相府的贵妃,也不可能当着所有官家小姐的面处置我。
但我不会给贵妃这个给圣上吹枕边风的机会,我要坐实这个祥瑞之梦。
「传太医。」贵妃似乎累极,摆了摆手。
所有人都等待着,幸灾乐祸有之,忧心忡忡亦有之。
冯千巧偷偷跪着捶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祥瑞之梦」上,没人让她起身,她只能继续跪着。
她似乎很难过,轻声道:「姐姐可知,那庵堂的苦,可不是你能受得起的。」
我笑而不语。
太医院院判许太医进了殿,为贵妃诊脉。
片刻之后,许太医捋着胡子开口:
「贵妃娘娘,的确已有月余的身孕,微臣恭贺娘娘大喜。」
许太医沉着的嗓音传遍了春露殿。
众人震惊不已。
「竟真是祥瑞之梦?」
「冯家家风素来端正,冯大小姐怎会随意扯谎,」
贵妃失神地看着太医,她早年落了病根,多年求子不得,这两年来月信不准,一直没当回事。
「本宫当真有喜了?」
再次得到许太医肯定的回答,贵妃大喜过望:「赏,通通有赏。」
冯千巧抬头,一丝笑意僵在嘴角。
没人再质疑我口中的祥瑞之梦,毕竟贵妃当真有身孕了。
前世我被送去庵堂,后遇见山匪、嫁与陈平。
大抵过了两个月,宫中传出贵妃的身孕已足三月,圣上龙颜大悦,与贵妃执手望月台,就连围观的京都百姓都得了赏赐。
玉樱宴上的世家贵女们被遣走了。
贵妃却留下我。
「嘉仪,你快与本宫说说,你这梦里所见,那美人怀中抱着的,究竟是男是女?」
我故作回想了一番,坦言道:
「贵妃娘娘,臣女在梦中未曾细看,那美人惊为天人,臣女只顾着惊艳,梦就醒了。」
贵妃翘起唇角:「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会哄人开心。」
从前?我愣了一下,从前我是京中众人口中矜贵的左相府嫡女。
是颇负才情的女郎。
可在嫁与陈平的那两年里,爹娘失势,我见惯了人情冷暖。
父亲总教导我,身为左相府的千金,万要行端坐正,不可阿谀谄媚。
前世我一直恪守此条,从不奉承任何一方势力,锦上添花的事,也没有做过。
后来我明白了。
生死面前,风骨不值一提,人都要掉脑袋了,还要什么风骨。
回府的路上。
马车内,冯千巧惴惴不安地看着我。
「姐姐怎会突然换了给贵妃娘娘的贺礼,妹妹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冯千巧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怀疑她。
我沉吟片刻,忧虑道:「献礼竟然被人偷换?这后宫之中竟也有想对左相府下手之人。」
她见我没有怀疑与她有关,骤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