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逢年过节总想着你,赏银钗环没短过你的,也早早分了两个小丫头服侍你。你位同姨娘,府中人人心照不宣。但你很烦,烦这个世界没给你金手指,烦自己要一辈子为奴为婢,困在这小小院子。
夫人逢年过节总想着你,赏银钗环没短过你的,也早早分了两个小丫头服侍你。
你位同姨娘,府中人人心照不宣。
但你很烦,烦这个世界没给你金手指,烦自己要一辈子为奴为婢,困在这小小院子。
你觉得生活无望,对少爷便敷衍多了。
男人大抵都贱。
你越敷衍,他越热情,缠了好几日,胜似他初开荤那段时光。
后来很久你才想明白,那是他知晓将来你不能随时侍候在他身边的最后利用。
东阁大学士对他青睐有加,愿将女儿嫁给他。
只是一品大元的嫡女下嫁他一个五品小官的儿子,架势派头要足。
其中第一条,府里原有的姬妾,统统发卖,往后也不许再有别的妾室。
也只有这样跨度的下嫁,才敢这样对夫家提永不纳妾的要求。
夫人满口答应未来儿媳的要求,并且大言不惭地说她儿子房里没有女人,说她儿子品格高洁一心向学。
你听到这个消息落了泪,你很急切想确认,夫人说少爷房里没女人是什么意思,是想要你的命,还是想要把你发卖到边疆。
而试探过后才知道,他们只是要将你移出府去,甚至会给你买个宅子,置些薄产保证你的生活。
少爷心疼地擦着你脸上挂着的泪珠,万般不舍,一夜要了你三次。
他难得地事后体贴,说虽然是出了府,但吃穿用度不会短了你的,他也会常去看你。
你瞪着眼,望着虚空,泪是之前流的,而现在你的心突突直跳,只有兴奋。
出去单过这是天大的好事,但你要走得彻底,你要做自己的主人,你当然不想跟原来奴役你的人家沾半点关系。
第二日,你去了夫人院子,将这些年你的苦劳细细说来,又将你那凶狠的娘家人添油加醋地描绘一番,再不着痕迹地恭维夫人菩萨心肠,本想一生侍奉夫人和少爷,却是自己没福云云……
你虽然没有金手指,但这家人还是有一点良心的。
你的要求不多,桩桩都合理,件件都是为少爷考虑。
府里调了两个壮丁、四个丫头给你,你们天黑出发,坐船南下,买宅成本远低于在京城置地。
山高路远不受娘家人骚扰,将来少爷就算想起你,也找不到你。
你住在江南的二层小院,日常消遣是看书、喝茶,凭栏看看溪流乌篷,对着夕阳发发呆。
在民风开化的南方,也有人对你这个来历不明出手阔绰的俏寡妇好奇,为你介绍丧妻的夫家或穷得没活路的男人。
但你都婉拒了,不是忘不了少爷,只是这个时代对男人的要求太低,对女人却有一大堆条条框框。
你有铺面田租,不愁吃不愁穿,你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相看人家,找一个自负油腻的男人每日对你指指点点。
你的四个丫头轮班当值,做三休一,她们没过过这样的好日子,个个滋润得身子都圆润了。
但后来你发现,有一个不是单纯发胖,而是怀孕了。
她与家丁的私情被揭穿,吓得跪倒,而你却笑了笑,问她是想成亲还是就这样混着。
丫头年岁小,眼巴巴望着那个与她相好的家丁,后者垂着头一直不说话,丫头只得对你叩头求你放了籍契让他们成亲。
你点头允了。
你一个人单过,院子确实用不了那么多人,但你一个月收租子就有二十两,一个五百钱的小丫头和一个一贯钱的家丁还是养得起的。
你瞥了一眼那个自始至终未出一言的家丁,不看好他们。
另一个丫头出言相劝,说出了你心中所想。在你这里只用缝补洗晒、除尘做饭,做三休一包吃包住每月五百钱,出去了要自己劳作糊口,生儿育女,实在不上算。
跪着的那个却更加坚定,情之一字,令人失智。
放他们出去谈不上多善良,你只是想看看这个丫头的结局。
除了这一个小插曲,剩下的人个个忠心耿耿,实在是这样轻松的差事,世上难寻。
你在一个雨天遇到一个落魄书生,好心施舍了一间柴房让他渡过难关。
书生俊俏风流,文采斐然。
夜里挑灯与他在柴房颠鸾倒凤比同之前那个倒胃口的少爷,要舒畅许多。
几个月后书生上京赶考,你假模假式地故作端庄,给了二两银子做盘缠。
你想这种事儿多做大概是可以延年益寿。
从此后,你见到什么顺眼的马奴,什么精壮的长工,都要停下观赏。
你完全懂了五年前少爷想要的娇妻美妾和窑子自由的迫切愿望,因为你在一定的范围内,成了另一个少爷。
你受限于时代,受困于性别,没有家族依仗,不敢明目张胆去拥有这些美好,跟当年的他被父母管教只能读书一样憋屈。
掌握了居高临下的资源,有了很多的选择,可以奴役别人来讨好你,你根本不会去想为某一位付出痴心。
通房丫头能否当正妻和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命题,在你有能力换位思考后,变成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刚过二十,身体强健,没有不良嗜好,月月有余钱,很快攒够了钱可以再多买一间铺子。
你以为这辈子就要这样简单而快乐地度过,南方遭了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