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姑正捧着几套新衣进来,想来是听见我的话,一脸欣慰。「夫人心慈,前日派人知会慈幼院后,我也为阿渔备下几套换洗的新衣裳,夫人膝下无女,我怕府上一时来不及准备。」宁夫人点点头:「宋姑姑有心了。」宁氏夫妇伉俪情深,宁夫人生产宁公子时伤了根本,一直再无所出。
宋姑姑正捧着几套新衣进来,想来是听见我的话,一脸欣慰。
「夫人心慈,前日派人知会慈幼院后,我也为阿渔备下几套换洗的新衣裳,夫人膝下无女,我怕府上一时来不及准备。」
宁夫人点点头:「宋姑姑有心了。」
宁氏夫妇伉俪情深,宁夫人生产宁公子时伤了根本,一直再无所出。
他们盼着有个女儿,凑个儿女双全。前世,正是宁公子回去禀告了这件事,才让宁家夫妇起了收养之心。
很快,宁夫人说明来意,小心斟酌着语气,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的女儿。
我点头说自己愿意。
宁夫人连连道好,热络地拉着我的手,还让随行婢女给宋姑姑包了银子,说她将我教养得很好。
宁夫人握着我的手,一行人正准备离开。
忽然,容烟冲到最前面,拦住宁夫人的去路。
宁夫人有些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容烟眼圈一红,眼底蓄了泪。
「宁夫人容禀,我与容渔是亲姐妹,想着这辈子也不会分开的,我们的娘临终前还拉着我的手,叫我一定要好好看顾妹妹。」
「如今妹妹有了好前程,我这个做姐姐的真心为她高兴,私心里,也想亲眼看着她长成,以慰爹娘的在天之灵。」
她说完,就跪地叩头,言辞恳切:
「容烟不愿让夫人为难,只是心里实在舍不得妹妹,哪怕……哪怕在您府上为奴为婢,也不愿与妹妹分开。」
她笃定宁夫人不会真让她为奴为婢。
我心里冷笑,前世见我跪地叩谢宁夫人恩德,容烟可是表现得很不齿。
如今她所表现的,不就是她最不屑的行为?
宁夫人面有难色,容烟对宁府公子没有救命之恩。宁老爷两袖清风,她收养我,也是同宁老爷商议过的,平白再多收养一人,恐怕宁夫人也不好当即决断。
「小渔啊,你怎么想?」宁夫人开口询问我。
容烟见状,看向我的目光殷切。
她知道,只要她流露出这样的眼神,我断然不舍得拒绝,而只要我开口,宁夫人纵然为难,也会勉强将她一同收养。
「姐姐不是一贯教导我,即便求人收养也不可失了体面。」
容烟脸色一白:「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我没有再理会她,对宁夫人行了一礼。
「姐姐品性高洁,平日喜欢莳花弄草,若夫人府中有花房,不如交由姐姐打理。」
宁夫人倏然松了一口气儿,也有了台阶可下。
「也好。」
容烟不可置信地看向宁夫人,终是眼含委屈地答了:「是。」
离开慈幼局时,容烟还要随我上马车,却被赵管家皱眉拉下,婢子怎能与夫人小姐同乘?
宁府的花房,我前世最熟悉的地方。
姐姐容烟说这是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我求来的恩典。
那时我失了赏钱,流落街头,食不果腹的第三日,京师大雨滂沱。
我被一个浑身酒气熏熏的登徒子逼到檐下,他上来便撕扯我的衣衫,眼神癫狂。
我大声呼救,却无人搭理。
路人避雨的避雨,看乐子的看乐子,却无人为我出言一句。
皇城之中、天子脚下,求一个公允是贵人的权利。
贵人的冤是冤。
乞儿的冤是乞儿倒霉。
我挣扎着抄起手边的半片瓦,奋力砸向那人的头。
不知是哪家的膏粱子弟,他受了伤,酒醒了大半,看到一群人指指点点,撂下一句「给本少爷等着」,就掩面从人群中遁逃了。
容烟却施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婢女翠儿亦步亦趋为她撑着伞。
我拉着她的衣袖,委屈地流泪:「姐姐,你终于来找我了。」
容烟却一言不发,直到我抬眼,见她蹙眉盯着袖口被我抓过的地方,其上沾了泥水。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终是松开了。
瞥见我手中沾了血的瓦片,容烟咬唇惊呼:「你怎能伤人?」
一旁的翠儿「哎哟」一声,取出罗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