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个雨夜,他在一片黑暗中从外打开门,他分明气喘吁吁,分明全身湿透,却全然不提究竟找了我多久。他只呼出一口气,轻松
9
我是不可能对占据我房子的无名鬼认贼作父的。
于是我扮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那天夜里,我当着学神的面,心满意足地吃完了炸鸡、小龙虾,还有烧烤。
尤其还向学神详细描述了一下美食的美味。
向鬼炫耀的报应就是,我被打翻了的小龙虾浇了一身,浑身狼狈。
虽然学神一直在忍笑,再三向我保证不是他做的手脚。
但还是很气啊!
头脑不清醒的后果就是洗澡忘记拿衣服。
我在穿着脏衣服重洗一遍和喊学神帮忙拿衣服之间犹豫了一下。
丢人还是丢鬼,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课题。
就在我咬着牙,将邪恶的爪子伸向了那堆战损版睡衣时,有个声音幽幽传来:
「哟,怎么?终于想起自己忘拿什么了?」
我的呼吸停了一瞬。
我止不住地四下张望,慌张到差点因踩了水而摔倒。
我顿时磕磕绊绊起来。
「……你不是答应了不会进来的吗?」
学神轻哼一声,敲门声却落在磨砂玻璃外,我隐约看见睡衣在门外飘荡,学神耐心又倦懒地又叩了叩门。
咚、咚咚。
像是敲在我心上。
他慢悠悠地问:
「不拿吗?」
等我心虚地扒开一条缝,飞快将衣服勾进来之后,我却又忽然僵在原地,羞耻得忍不住拿脑袋撞墙。
明明可以等他走了再拿的。
我捂住了眼睛,止不住懊恼。
被风擦过的指尖仿佛还在隐隐发烫。
就像他顺手撂下了一簇火。
10
那天晚上,我一反常态的,没有翻开任何有关数学的物件。
学神在我桌边轻啧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过了没多久,桌上莫名多出个退热贴。
对着镜子一瞧,潮红都已经从耳尖冒到了锁骨。
我羞耻到头顶冒出白烟,当机立断把镜子反手叩下去,一时之间脸上更烫了。
我嘴硬辩解道:
「……我那是被浴室蒸汽蒸的!」
有人似乎轻笑了一下,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空中又飞过来了几个退热贴。
我麻木地看着退热贴飞到我手心,扯了扯唇,假笑说:
「谢谢啊,你还怪贴心的。」
有人抓起笔,在空中摆了摆,矜傲说:
「不客气。」
我面无表情地朝空气扬了扬拳头。
认真思考打鬼的可能性。
本以为慌乱的一天就要这样过去。
直到我在夜里,再次被学神吵醒。
这一次我是真的有一点生气了。
说好的君子协定不进我房间呢?
没等我开口,学神先捂住了我的唇。
被摁响的台灯并没有亮,周遭一片黑暗,应该是断电了。
声音轻而短促。
他低声说:
「嘘,有人在撬门。」
11
门外的声音响了一会就安静了。
搬家的时候,我特意换了锁,学神说他穿不到屋外,所以看不见那个人的脸。
四周幽暗,寂静得令人心颤,大门被重物堵住,等待警方救援的时间难熬而漫长。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沉默和不安,学神忽然开口:
「聊聊天吧。」
我抱膝坐在卧室的角落,一边分神听外面的动静,一边问:
「聊什么?」
「唔……数学?」
我神色复杂地抬起眼睛。
现在谁还有心思做题啊?
学神轻声笑了一下,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是这个反应。
他顿了一瞬,含着些道不明的情绪,说:
「那就……聊聊徐鹤知。」
我没有作声。
过了很久,我慢吞吞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就是普通的高中同桌。」
「他很照顾我,我喜欢过他,所以当时看见他名字时反应有些过激,仅此而已。」
像徐鹤知那样的人,不会有人不喜欢的。
我大概永远也忘不掉那年盛夏橘子汽水的甜腻,忘不掉曾经有个人心甘情愿给我遮了半节课的太阳,忘不掉他在绯色晚霞中回身看我,晚风却扬起他的黑发。
我被人故意锁在学校的那个雨夜,他在一片黑暗中从外打开门,他分明气喘吁吁,分明全身湿透,却全然不提究竟找了我多久。
他只呼出一口气,轻松地跨越台阶,朝我伸出手心,语气懒懒地开口——
「陈嘉言,你要跟我走吗?」
原来月光也会照到我身上。
我本以为学神不会再问,毕竟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我话里的敷衍。
他却不依不饶:
「那徐鹤知呢?」
「他看不出来你喜欢他吗?」
这一次我沉默了很久,声音有些干涩。
「他送过我一支钢笔。」
那年高考,徐鹤知保送。
考试的前一天,他送了我一支钢笔。
他和我约定,考完最后一科的那个下午,他会在学校外面等我。
学神嗤笑了一声,「他想表白?」
他毫不客气评价:
「呵,庸俗,老套。」
我摇了摇头,抱着冰凉的双膝,一点一点垂下眼睛。
「我不知道。」
「我没有赴约,我食言了。」
是我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