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无措的反应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我继续道:「这封信与我的字有九成相似。要知道,字迹的笔画好模仿,可每个人写字时,都有自己习惯的力度和角度,这是很难改变的。」「只需拿纸笔来,让我们二人一写便知。」下人察言观色,很快端上纸笔。
旁人的闲言碎语和目光,令我如芒在背。
我低下头、捂着耳,在纷乱的人群中不停穿梭。
找了很久,才遇见放完河灯,有说有笑的二人。
沈素薇明显神色慌乱:
「不是叫你别乱跑吗?这里人这么多,你走丢了怎么办?」
楚蘅看着我,眼中厌恶尽显。
「不是说不想与孤再产生半分瓜葛吗?现在还来缠着做什么?」
我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从未说过此话,当年临走前,留下的也并不是诀别信,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求殿下……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争执许久,他终于不耐烦。
叫马车带我们回了府,走进书房,不一会,找出一只信封扔在我面前。
「这是你写的东西,你自己看!」
信上言,楚蘅出征打仗,杀戮太重,我深恶痛绝,已经皈依佛门,上山修行,此后不想与他再产生半分纠葛。
字里行间,皆是「我」对他的厌恶。
可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当年,楚蘅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他母后薨逝多年,家族势力日渐衰退。彼时继后得宠,陛下隐隐动了易储的念头。
所以,当楚蘅在大漠失踪、前线节节败退时,人人都在猜测——
他九成是回不来了。剩下一成活着回来的可能,也要被陛下以用兵不善为由,废去太子之位。
我的「诀别信」就是这时写的。
可没想到,这是他的计谋。
大漠黄沙漫天,他率精锐部队神出鬼没。敌军骄纵自满,心生松懈之时,楚蘅出其不意,从后包抄,一举捣破敌军腹地,以少胜多。
在这之后,更是一鼓作气,连夺北疆十六座城池,未曾一败。
他冷眼看着我:
「你当年觉得,孤不可能有再翻身之时,所以才找借口撇清关系,一刀两断。是与不是?」
「不,这封信有问题!」
我急着去争辩:「这些字,不是我写的!」
心脏剧烈跳动,我捂着心口,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十九岁后,我虽性命无虞,可心症无法完全根治,依然有隐患存在。
下山前,师太反复叮嘱我。
不可思虑过重,更不可情绪激动。
可我此时顾不上身体的反应,抓着沈素薇的胳膊:
「是你。
「是你伪造了我的笔迹对不对!」
楚蘅送我玉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所以当年上山前,我也只拜托她一人帮我保管信件。
她尖叫一声。
慌乱无措的反应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继续道:「这封信与我的字有九成相似。要知道,字迹的笔画好模仿,可每个人写字时,都有自己习惯的力度和角度,这是很难改变的。」
「只需拿纸笔来,让我们二人一写便知。」
下人察言观色,很快端上纸笔。
沈素薇急得快要跳起来。
「妹妹,你当年做的事,现在怎么就不敢认呢?!」
她咬了咬唇,面露难色:「既然你执意怀疑,那我写……我写就是了!」
说罢,她拿起笔,颤颤巍巍地写了几个歪斜扭曲的字。
「够了!」
楚蘅将我推了个趔趄。
上前夺过笔,拉过她的手,小心按摩揉捏着。
「你姐姐的手已经废了,你是不是在成心刁难?!」
当年他读信后,急火攻心,病情加重。
沈素薇「于心不忍」,打着我的名义,在他身边宽慰照顾。
这一个月内,她为他试针、试药,手腕上扎了无数个针眼,筋脉被毁,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写字了。
我如坠冰窟,说不出一句话。
这招苦肉计。
一来让楚蘅生出感激与爱意。
二来让自己模仿字迹、伪造信件一事,再无对证。
胸口一阵密密匝匝地绞痛。
我的好姐姐。
你还真是……算无遗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