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里拿出湿巾,一言不发地替我擦干净泪痕。他动作温柔,细心,仿佛在擦拭珍宝。我现在只有一只耳
我皱了皱眉。
不对啊,平时这家伙都是给我直接甩来一张食物图片的。
不过,不管了。
我仔细想我都在什么场合见到过顾况时。
和外向的何明景不同,顾况时在金融学院有些独来独往,平时好像都是一个人行动。
那么我们应该不常会碰面。
我犹豫再三,还是没直接点「删除好友」。
撕破脸皮不好看,还是缓缓和他断交吧。
学院这么大,又没什么线下接触的机会,肯定过不了多久就忘了。
但没想到,下午我就碰见顾况时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高数,阳光从窗户外宣泄进来,我有些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
直到身边女生倒吸一口气,低低惊呼——「好帅!」
我下意识地朝着讲台那边看去。
只见秃头教授身边一个挺拔的身影,白衬衫的袖口略微往上卷了一些,露出白净的手腕和骨节分明的手指。
面庞清隽冷淡,五官组合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一笔一画地在黑板上写下「顾况时」三个字。
「我是靳教授高数课的新助教,关于课程有什么问题请和我汇报。」
顾况时扫视了一眼全班,但目光好像略微在我这边停留了一会儿。
秃头教授轻轻地点点头,顾况时长腿一迈地走下讲台。
他从座位两侧的道走过来,最后……
脚步顿在我身侧,坐了下来。
3
我如坐针毡了一节课,全程不敢说一句话。
一直紧张地盯着秃头教授。
第一次发现他这么吸引我注意力。
顾况时身上清新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道不时飘过来,袖口摩擦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终于到下课,我把头深深埋下去,抱着书想从座椅的另一侧离开。
顾况时的手突然搭在我肩上。
言简意赅道:「可以和我一起把点名表拿到数学楼吗?」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我下意识地点点头:「好的,顾同学。」
直到看到点名表的时候,才发现不过是薄薄的四张 A4 纸。
……行。
顾况时讲究地分了我两张。
我噤若寒蝉地跟着他,全程不敢说话,倒是顾况时时不时地瞥我几眼。
「你……」他清了清嗓子,「线下倒是挺文静,而且委婉。」
我欲哭无泪,挤出一个假笑。
到了数学楼,顾况时去秃头教授办公室里交表格,迎面走来数学系的其他两位教授。
一位教授半睨顾况时的背影,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容。
「今年校内数学竞赛第一名,就是他,金融学院的,不是数学系的。」
另一个教授略带惊奇地也回头看:「真厉害!」
「是啊,而且这个学生很励志,听说他打三份工供养自己上大学,特别努力……」
教授们从我身边经过,后面的话我已听不清。
等顾况时又出现在我面前,甚至在我眼前招了招手,我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顾况时话很少:「走吧,一起去吃饭。」
「啊?」
「你说过的那家火锅店。」
我瞬间想起来,脸烧到脖子根。
【老公,我今天吃了一顿重庆火锅,特别好吃欸,老公我们下次也一起去吧!】
【我不太能吃辣。】
我脱口而出:「老公,你不是吃不了辣吗?」
顾况时的身子僵了一瞬,像是机器人卡壳般,而下一刻耳尖浮现出淡淡的粉红。
「……火锅店能点鸳鸯锅。」
顾况时强装镇定地回答,但声线中带着紧张,几乎有些颤音。
一种恶趣味油然在我的心头出现。
顾况时这人是在害羞吗?
为什么好像有点可爱啊!
我有些好奇地观察他耳廓的颜色,正好与他假装不经意的眼神四目相对。
顾况时的耳尖更红了,下意识地扯了扯衬衫的领口,别过我的视线匆匆走出去。
他有些不管不顾地往前走,长腿速度很快,我几乎要疾走甚至小跑。
一个不留神,下楼梯时一脚踩空,我的身体直直往前摔去,滚落了七八阶,扑倒在地上。
膝盖和手掌心涌出黏糊糊的热流,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我看到顾况时回头,变了脸色,而此刻,我的耳侧已经一片寂静。
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我看到顾况时脸上的紧张。
我有些颤抖地举起手,指着耳朵。
世界一片安静,我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顾况时,我的助听器掉出来了。」
4
顾况时焦急地帮我在四周搜寻,却最终只找到了右耳的那只。
我的膝盖剧烈疼痛,一道血迹蜿蜒流到小腿腹,顾况时看了一眼,忽然一声不吭地将我打横抱起。
他凑近我能听得见声音的右耳:「我先送你去医院,另一只助听器我待会儿回来找。」
顾况时替我挂号排队,一直等到护士将我的伤口消毒完毕。
他微抿着唇,从包里拿出湿巾,一言不发地替我擦干净泪痕。
他动作温柔,细心,仿佛在擦拭珍宝。
我现在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冲顾况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而他忽然懊恼道:「你还没吃午饭。」
说完火急火燎地去医院外打包了一份粥。
我的手肘和掌心都包了一层很厚的纱布,顾况时瞥了一眼,直接替我拆了餐具。
我以为他要递给我,正想伸手去接,顾况时却直接用勺子舀起粥喂我。
他模样沉静,姿态自然,我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张开嘴,任由顾况时喂我。
顾况时略微垂下眼睑,声音有些沙哑:「……你手受伤了,不太方便。」
顾况时就这样一边吹气,一边喂我。
兴许是热粥落胃,我觉得此时心里暖暖的。
从医院回来后,顾况时送我到宿舍楼下。
斟酌再三,他心情低落地开口:「对不起,我今天走路太快了。你受伤,责任全在我。」
我摇摇头:「是我自己踩空,不怪你。以及,谢谢你陪我去医院。」
顾况时的视线落在我的左耳,有些犹豫:「我待会儿继续找那只助听器,现在,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我仰起脸,看到顾况时平素冷淡的脸上微蹙眉头,面露担心。
我冲顾况时笑。
而他似是被我的笑容灼伤,慌不迭避开。
目送我上楼前,顾况时忽然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
我还在眨眼反应的过程中,他抛下一句「我去找助听器」后匆匆离开。
等我带着纱布和伤口回到宿舍时已经晚上九点。
舍友都在。
我随意地开启话题。
「你们知道吗,顾况时竟然成了我那节高数课的助教欸。」
睡我上铺的刘姐眼睛一亮:「朵朵好福气,顾况时那家伙可养眼了!」
另一边的晓甜也疯狂点头:「他简直就是我们院系之草,我觉得比何明景好看欸。」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下意识地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想何明景。
而以前,我几乎是时时刻刻发生了事情都想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