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把林栖月从头夸到脚,一边瞥了我一眼。仿佛是在说「学着点」
江渡的各项检查都已经稳定,但他还需要再住一天医院。
这天晚上他执意不要我陪。
他说:「简繁,这几天你累得不轻,回家休息吧。」
我确实需要休息。
于是我叮嘱了帮忙陪床的朋友,回了自己家。
然而,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我却还是毫无睡意。
只能顶着熬红的眼睛打电话给闺蜜韩悦,小心翼翼地问她,还会不会想起她分手多年的初恋?
那个所谓的精英男在他们恋爱期间多次出轨,韩悦被伤得很深。
在我看来,她应该早就不想他了。
可是,出乎我意料,韩悦的回答是:「想啊,十天半个月就想一回。」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我连江渡都顾不得了,揪着闺蜜质问:
「为什么?你可不许再想他了!你不是早就跟我说过,你不爱他了吗?」
韩悦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不爱了。」
「可是我这人吧,心眼儿小。要是能让死渣男看一看,老娘现在要男人有男人,要票子有票子,要房子有房子,那岂不是更爽!」
「繁繁,有一种好,叫前任过得不如你好。」
我被她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
韩悦的言语虽然直白,其中蕴含的道理却很透彻。
清醒的人也会缅怀往事。
但这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明白,此刻更幸福。
江渡确实在念及林栖月之前,先提到了我爱他。
那我就不应该再计较。
提起来的心终于掉了下去。
挂了电话,我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
睡醒之后,微信群里面已经多了 99+的未读消息。
这是江渡朋友们建的小群。
在我们恋爱之后,他也把我加了进去。
平时群里会吹吹水,聊聊天。
但现在,群里会这么热闹,都是因为最新的一条未读消息。
「林栖月明天回国,咱们给她接风吧。」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突然有一种「怕什么来什么」的荒谬。
出国多年的前女友突然回国了。
我近乎急切地想知道,此刻江渡是什么心情。
然而这「99+」的消息里,江渡一个字都没有说。
反而是几小时前,他单独发给我几句语音。
「繁繁,我已经出院了。」
「听说这两天你照顾我,几乎没合眼?你别急着来看我,先休息够再说。」
于是,我将手机丢开,又躺了回去。
其实江渡和前任的事情,我知道很多。
但他一贯温柔又体贴,给足了我安全感,所以我也从来不问「你还喜欢她吗」这种愚蠢的问题。
林栖月是白富美,江渡是贫困生。
两个人在象牙塔里相遇,相爱。
他们的恋情既梦幻,又甜蜜。
直到毕业后,林栖月出国读书,江渡执意留在国内。
两人因此和平分手。
但这件事似乎还是刺激到了江渡。
他放弃了继续读书,而是开始创业。
我是他招募的第一位员工。
后来,又成了他的最佳合作伙伴。
公司的每一句广告语都是我们讨论以后敲定的。
每一个客户都是我们一起谈。
我们的办公室从城中村一路搬到 CBD。
获得 A 轮融资那天,江渡拉着我的手感慨万千:
「简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们相濡以沫,互相扶持。
于情于理,江渡都不应该再惦记林栖月了。
可是,那一句「她好不好」始终在我脑海里盘旋。
让我有隐约的不安。
我几乎是克制不住地猜测,在我和江渡相携的四年时间里,他究竟还有多少次,回想过他的前女友?
4
给林栖月接风洗尘的宴会选在了今天晚上。
群里被@几次以后,江渡终于回复说,他会带女朋友一同出席。
出发的时间快到了。
但我坐在妆镜前,左思右想也拿不定该穿什么衣服。
为难之际,门被敲响了。
江渡到家里来接我了。
额头上还贴着纱布,但整个人的气色倒还不错。
他亲手为我戴上一条优雅精致的钻石项链。
「路过专柜,觉得它很衬我的女朋友,就买下来了。」
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他眯起眼睛,笑道:「确实好看。」
其实,这条项链的设计过于浮夸,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但他有这份心就已经好了。
为女人挑珠宝,也许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
我抚着冰冷坚硬的石头,露出一丝笑。
「谢谢。」
虽然不愿承认,但我知道,这件礼物很好地缓解了我心里的不安。
它让我知道,江渡还是重视我的。
我们很快抵达了餐厅。
这是一家环境优美的私房菜馆。
虽然要见到阔别多年的前任,可是江渡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激动、好奇或者紧张。
他和老同学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仍然是那幅西装革履,志得意满的样子。
我也和在座几位女士聊起了最近的事业发展。
正当包厢里所有人都言笑晏晏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一个清瘦的女孩站在门后,笑盈盈望着我们。
她穿一件素白长裙,黑发如瀑,脂粉轻施,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珠饰。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连那句「美人在骨不在皮」的古话,都是错的。
真正的美人,美在仪态。
林栖月就那样风姿绰约地笑着,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
我当然偷偷看过林栖月的照片。
大学时代的她,装扮永远是妩媚张扬,连眼神都透露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和自我。
可是,七年之后的她,却是一幅天然去雕饰的清纯。
一时间我有点恍惚,以为我对她的猜测是错的。
可是环顾四周,看见所有人的震惊表情时,我终于知道,她的变化同样也让在座的老朋友们大吃一惊。
众人纷纷寒暄,说林栖月越来越漂亮了。
江圆的恭维最到位。
一边把林栖月从头夸到脚,一边瞥了我一眼。
仿佛是在说「学着点」。
江圆一向不怎么喜欢我,因为我以「能力欠佳」为理由,几次拒绝她入职我和江渡的公司。
似乎在她看来,只要奉承了林栖月,就能恶心到我。
可是,当她看见她哥的样子时,整个人的脸色又不好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林栖月打招呼,聊些彼此近况。
除了江渡。
因为他只顾着照顾我,一会儿给我夹菜,一会儿给我倒饮料。
全然忘记了自己才是个刚出院的病人。
甚至还亲手剥了几只虾放进我碟子:
「想吃再告诉我,我来剥,免得弄脏你手指。」
江渡如此体贴。
简直就像是在当着众人秀恩爱。
显然,林栖月也注意到了。
她笑吟吟地向江渡点头致意:「江渡,你最近好吗?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