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他跨了一步,拽起了我的领子,捏紧拳头,就要朝我砸来。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听见了徐砚周的声音:「老孙,
天池。
徐砚周走后。
我瘫坐在地,抱住自己,将脸埋进了膝盖里,有些后怕地想着这两个字。
因为我记得这个名字。
天池,是旧街里一个很出名的夜总会,鱼龙混杂。
我曾听我妈提起过。
她经常念叨:「要是老娘能勾搭上一个天池的客人,也能合上腿休息两个月了。」
我知道,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更不是我能接触到的。
我只是一个学生,我未成年,我有监护人。
所以我乖巧地倚着墙等着我妈回来。
我抱着腿,看着狭小窗外的夜色。
远处高大的写字楼灯光璀璨,不远处的街景人来人往。
我想,我太累了。
又受了惊,我需要一场保护性的睡眠。
于是我的眼,沉重而又缓慢地合上。
可是我没想到。
我等啊等。
无论我怎么等。
我妈都没有再回来。
4
我被抛弃了。
准确地说,是被遗弃,被留下。
她为了躲债,将我自己留在这个出租屋里。
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过一个家。
他们说,我妈兴许是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不要我了。
「女娃娃就是累赘。」
「哪个男人都不会接受女人带个孩子。」
「而且她那个妈,成天带不同的男人回来,谁知道有没有传染病。」
我坐在房门口,听到这话,比了比手势,想辩解,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他们看不懂手语。
也许,更没想过看我。
「啷个说喽,还是个嘴不得行的。」
我正在比画的手一顿,放了下去,转身回到了出租屋里。
天池的人又来了几趟。
不是上次那两个男人。
而是换成了几个十来岁的男孩,比我大不了几岁。
他们绕着我哄笑,说我跟我那个没男人不行的妈长得一点都不像。
同样,我也觉得他们跟我学校里的男同学完全是两种样子。
在学校,他们顶多会嘲笑我哑巴,残疾,老土。
这些人,却会学着我妈那些男人的模样,捏着我的脸,笑我发育得真好,是个挨干的长相。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多肮脏的词汇。
我害怕极了。
我躲着他们的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好,房东大妈又来要房租了。
她大着嗓门地嚷嚷着:「要钱也得先来后到。
「我还没要到呢,你们闹什么闹!」
那群人被她吵得烦了。
在屋子里翻了一通,什么也没翻到,骂骂咧咧地砸了几个家具就走了。
房东气得暴跳如雷:「你们砸的是我的东西!我的!」
他们没有理她。
气完了,房东才白了我一眼:「还不把屋子给我收拾好!赔钱的东西!」
然后趿拉着人字拖鞋没好气地上了楼。
我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默默点了点头,将被扯乱的袖子拉起,吸吸鼻子,起身干起了活。
5
第二天,我去报了警。
警察前几天刚接了我报的我妈失踪案。
按照我比画的,又记录了一堆,就让我回去继续等着。
我以为昨天天池的人已经来过了,起码会平静几天。
没想到推开门。
屋子里唯一的那张床上,就坐了一个人。
是徐砚周。
还有那个高个儿。
见我回来,高个儿怒气冲冲地对我问道:「赵红梅呢?」
我摇了摇头。
「他妈的。」他跨了一步,拽起了我的领子,捏紧拳头,就要朝我砸来。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却听见了徐砚周的声音:「老孙,放手。」
简单。
平静。
我被高个儿放开。
我看见徐砚周坐在窗边叼着烟。
弥散的烟雾模糊他的眉眼,像是冬天窗外被霜花凝刻的寒夜。
他侧过头,看向我,语气淡淡:「你妈欠了我们一笔钱,数目不小,但是现在她跑了,你说,这笔钱我们该怎么收回去?」
这几日,天池的人经常来找我妈。
他们总是恐吓我,威胁我。
我被折磨得精神都有些崩溃。
难得碰到徐砚周这种语气平和的,一时让我思绪恍惚。
于是我再度摇了摇头。
我想说,我不知道。
没想到徐砚周却笑了。
笑完后,他猛然收起了脸上全部的笑意,眼神阴鸷地盯着我。
「小姑娘,父债子还,母债女还,我想你语文老师都应该教过你。
「你要是再不说你妈在哪儿,我就把你卖去陪酒还钱,好平了你妈这笔账!」
他突然的变脸,语气里的寒意吓得我浑身一抖。
我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不相信我会不知道我妈在哪儿。
也根本不相信我妈会扔下我逃跑。
是啊,没人会相信。
这世上哪有妈妈会这么对自己的女儿。
我看着徐砚周冷厉的双眼,压迫性极强的气场。
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别人口中听到的他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