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怎么样?你怎么样?」我冷眼看着他们,突然笑出了声道:「还没有死呢,爸爸妈妈还要加油啊!」
「依依,怎么样?你怎么样?」
我冷眼看着他们,突然笑出了声道:「还没有死呢,爸爸妈妈还要加油啊!」
我们的动静惹来了楼道里的邻居。
我被好心的邻居送往了医院。
现场一片嘈杂声,有热心人指责我父母的声音,有我爸的解释声。
还有我妈被说怒后,关门的巨响。
我都毫无感觉,整个人好像放空了。
腿上的血越流越多,我的脑袋晕得厉害。
直到到了医院,医生给我处理伤口时,二次碰到那里的疼痛才让我清醒了过来。
也不全算坏事,至少缺了这门考试,后面的也都可以不去了。
我也不用去给自己找理由,为什么这次高考会考得一塌糊涂了。
还有更好的事,缺考的不只我,谢宴礼连语文考试都没有去。
他买了一大束向日葵混着满天星去送别纪桑宁。
然后还造作地发了条说说。
【你问我值不值得,可你对我来说早就已经是全部了。】
配图是花的照片和机场纪桑宁的背影,以及网上找的满天星的花语「默默守护的爱」。
呜呜呜好感动,感动得我中午在医院都多吃了一个鸡腿。
哎!我就怕你们不够相爱啊!
因为受伤住院的事,高考的后面几门我都没有参加。
之前采访过我的记者了解了这件事,又对我进行了二次采访。
我对着镜头流着泪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准备了好久……」
这段采访很长,加上还有周围邻居的佐证。
我父母彻底在整个市区火了。
我妈气急败坏地打电话问我到底想要怎么样。
她现在和我爸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一向软弱的我爸甚至罕见地对她发了火。
我笑了笑道:「应该是我问妈妈还想要怎么样啊,是非要我的命不可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想起了上一世的画面。
她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啊。
那个时候她担心纪桑宁在国外钱不够,家里的钱大多支持了她。
但是我们家在外人看起来又没有那么困难,我连助学金都申请不到。
大一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给我交了学费,到后面就让我自己兼职供自己。
那个时候她哭着和我说:「芷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们只有这个条件,你要理解下我们啊!」
整个大学四年,我几乎没有一天休息过,我永远来回奔走在学校和兼职的地方。
高中的外套穿到大学毕业,室友们都看不下去,把她们不穿的衣服给我。
我没有一日是不狼狈的,在同龄人都青春洋溢、阳光灿烂的时候,我像个阴沟里的臭老鼠,害怕他人看见我的窘迫。
与此同时,纪桑宁在干嘛呢?
十九岁的她,拿着我父母赞助的钱从纽约玩到费城。
我看到那条朋友圈的时候,勃然大怒,我去找我妈争执。
她却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骂我道:「宁宁的腿已经那样了,你知道她情绪不好,半夜用刀子割手臂送急诊吗?你就非要和她攀比吗?」
「死是什么可怕的事吗?我早就不想活了,如果我想死,我不会去割一刀送晚了都会愈合的伤口,我肯定死了很久你都不会知道。」
「周芷依,我是你妈妈,你怎么能这样吓我,你还要妈妈怎么办啊?」她在电话那边痛哭流涕。
她的眼泪像是吞没我的沼泽,把我一点点拽下去,和她一起腐烂。
孩子天然地爱父母,我那个时候总是会被她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方式驯服。
就像那天我闹了以后,她破天荒地给我发了一个两百块的红包。
但是伴随着红包的还有一段长长的语音:「我最近膝盖疼,肺里好像也有些难受,都不敢去看医生……」
她把她这一生拿捏人的手段都放在了我身上,她把她所有的善良和体贴都给了她的原生家庭。
我自然是没有收那个红包。
甚至,在我的学生时期,拿的奖学金、兼职赚的钱,还会贴补一些给他们。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清醒的呢?
纪桑宁像是一个无底洞,她似乎一定要通过别人对她的牺牲来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并且习以为常。
她在美国学会了飞叶子、酗酒。
我毕业那年她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
我妈毫不犹豫地让我去配型。
她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依依,一个肾也能生活的,你们是血脉至亲,妈妈求你了。」
就那么一瞬间,我彻底清醒。
她不爱她自己,更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