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蛮夷破了边关,战火很快便烧到了我的家乡。村里的乡亲们皆拖家携口地逃命,我也跟着逃难的队伍一路向东。路上我遇到了一支途经阜州的商队。商队的大当家叫许阳兰,是位女扮男装的奇女子。她古道热肠,怜我不易,愿意将我捎去阜州。
北方的蛮夷破了边关,战火很快便烧到了我的家乡。村里的乡亲们皆拖家携口地逃命,我也跟着逃难的队伍一路向东。
路上我遇到了一支途经阜州的商队。商队的大当家叫许阳兰,是位女扮男装的奇女子。她古道热肠,怜我不易,愿意将我捎去阜州。
可她也告诉我,她出入阜州多年,从未听说过阜州有什么锦昌侯。
我愕然,不死心地说,许是我爹记错了侯府的名字。但阿姐确实在阜州无误,我还扎着她寄给我的红头绳呢!
我就这般到了阜州的永栗城。许当家告诉我,蛮夷来势汹汹,皇帝见势不妙,已然带着宫妃南下了,这里怕是也不安全,叫我万加小心。
我谢别了她,站在熙熙攘攘的陌生街头,打听起了锦昌侯府。
然而当地的百姓无人听说过「锦昌侯」,更没听过阿姐的大名——李舒云。
我如坠冰窖,不祥之感爬上心头。
天色渐晚,我仍在一条一条街区地寻找着阿姐,结果遇上了几个泼皮无赖。
他们浑身的酒臭味,堵在巷口不让我走,满嘴的污言秽语,喊着:「云烟姑娘,一起玩呀!」
我惊慌失措地喊着「你们认错人了」,他们却上手扯下了我的头巾,吓得我用梆子砸在一人的头上,拔腿就跑。
我命好,偏巧遇到一队巡逻官兵路过,忙跪在他们面前磕头求助。
那群混混见状一哄而散,我谢过诸位官兵,不死心地又问他们听没听说过锦昌侯府和李舒云。
官兵们不耐烦地摆摆手轰我走。唯有一名小兵看模样与我年岁相仿,打着灯笼对着我的脸照了照,神色微变,低声对我说:「我晓得一位姑娘,面容与你有五分相似。」
我与我阿姐长得很像,只不过我的眼睛小些。听闻此话,我大喜过望,忙跟在他身后,与他走了许久,进了一弯弯曲曲的窄巷。
巷子越走越黑,我害怕极了,大着胆子问他:「敢问兵爷贵姓?」
他步伐微微一顿,回了句:「我叫赵堰。」
我「哦哦」应着,随手捡了块砖头藏在身后。
但没过多久,前头突然出现了一破旧的民宅,大门上贴着的门神像都褪了色,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我止住脚步,说什么都不敢上前了:「我阿姐是去侯府做贵妾……」
赵堰回过头来,眼底翻滚着怜悯:「阜州根本就没有什么侯府。倒是翠红楼的前头牌,云烟姑娘,曾告诉我家主子,她姓李。」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家主子给云烟姑娘赎了身,暂时养在这里了。你且去看看,也许是我猜错了呢?」
我迟疑地走上前,叩响了门扉,但里面静静悄悄,无人回应。
我趴在门上往里看,透过门缝,隐约瞧见屋里的烛光闪了闪,攸地灭了,不禁愣住。
赵堰见状,抬高声音喊了句:「李姑娘,我是赵堰,将军的人。」
话音刚落,里面顿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桌椅碰倒在地的闷响。
不等我回过神来,大门已经被推开。一女子披着单薄的外衫急声问道:「可是将军来信……」
她与我撞了个满怀,顿时怔住了。月光下,她虽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仍是面容姣好,眉眼温柔。与我对视了良久,突然双腿一软,靠在了门上。
我哑着嗓子哭着喊她:「阿姐……」
她却面色铁青,定定地看着我,又望了望赵堰,忽然攥紧拳头,跺脚喊道:「我不认识你!」然后一把将我推了出去,想关上大门。
我赶忙抱住她的腰,连声求她:「阿姐别不要我,娘死了,爹也死了,我只有你了……」
她捶打着我的双臂,又求救似的看向赵堰。赵堰则比她还无措,搓着手耷拉着脑袋小声说:「对,对不住……」继而扭头跑了。
我不敢撒手。我怕我一松开,阿姐又不见了。
阿姐打了我许久,一点都不疼,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与我抱头痛哭。
哭声回荡在寂寥的巷子中,悠悠荡荡地萦绕上夜空。我摩挲着阿姐瘦削的后脊,心都要碎了,满心只想着——
我来了,我要同阿姐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