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作主把两层平楼给叔叔,瓦房给爸爸。父亲非常生气:「凭什么?」平楼一大半的砖是父亲亲手烧的。那时候还可以自己烧砖,父母亲咬紧牙关把柴火与泥土一点一点从山上运回来,满怀希望建造了一个可遮风挡雨的房子。
奶奶作主把两层平楼给叔叔,瓦房给爸爸。
父亲非常生气:「凭什么?」
平楼一大半的砖是父亲亲手烧的。
那时候还可以自己烧砖,父母亲咬紧牙关把柴火与泥土一点一点从山上运回来,满怀希望建造了一个可遮风挡雨的房子。
现在奶奶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我们拱手让人。
婶婶伶牙俐齿:「哥,也不是我们想跟您争,主要是我们家两个男娃以后得娶媳妇生孩子,小地方住不开啊。」
「等玫瑰嫁人了,我让俩侄子给您养老。」
我们到底是搬进了瓦房。
父亲与叔叔是双胞胎兄弟,前后出生只差两分钟。
叔叔因为有儿子,分到了平楼和大黄牛等大半家产。
我们得到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泥瓦房和一堆叮当响的破餐具。
搬家当晚下了一场大暴雨。
瓦房到处漏水。
我和妈妈把能装水的东西都用上了,屋内还是一片泥泞。
妈妈背过身去悄悄擦眼泪。
我搂着妈妈的脖子,跟她承诺:「妈妈,我长大之后一定给你买大别墅。」
妈妈摸摸我的头,一声叹息:「你要是男孩就好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男孩就好了。
大堂哥七岁还不会自己穿衣服,我五岁已经帮家里煮饭,做家务。
我没有任何一处输给他们,除了我不能控制的性别。
看着爸妈愁云惨淡的面容,小小的我赶庙会时在神明面前许愿:
「如果家里有个男孩就能解救我们于水火,那么请让妈妈生一个弟弟。」
我六岁那年,母亲得偿所愿,生了个弟弟。
弟弟满月那天,父亲借钱摆酒设宴。
一向沉默寡言的他挺直了腰板,坐在人堆里谈笑风生。
奶奶破天荒地送了妈妈一只银镯子。
妈妈抱着弟弟,眉开眼笑。
得到一个弟弟,竟然能使父母的精神面貌和邻里的态度有如此大的转变。
我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了。
没想到是我的苦难来了。
当时计划生育严格,妇女主任隔三差五带人下乡抓超生。
我被爸妈塞给邻居,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们东躲西藏。
只要听到干部下乡查户口的消息,不管风和日丽还是狂风暴雨,即使是半夜我正熟睡之时,也要立即起身躲到外面去。
我睡过牛棚,睡过柴房,更多的是露宿在荒郊野外。
在一次躲在山岭,被蛇爬过脚背吓得魂飞魄散之后,我哭闹着再也不肯躲了。
父亲一巴掌把我打得晕头转向:「家里没钱给你交罚款。」
其实按照当时的政策,头胎是女孩的农村家庭可以生二胎。
我们家符合政策,我根本不需要东躲西藏。
但父母没有给我上户口,他们还想再拼一个男孩。
虽然后来母亲再也没有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