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上摔下去磕得头破血流,我都没掉过一滴泪。宋明宸知道我胆子大,今晚的事到底没有伤到我,因此他原本还想调侃几句,但见我真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严肃起来,抬手为我擦拭眼泪,柔声地哄:「别怕,哥哥在这儿,
我扶了扶发髻,冷声下令:「来人,押着她!她若聒噪吵了王爷,便再打她的嘴,不必留情!」
两个嬷嬷中气十足地应:「领王妃命!」
我转身进了内殿,谢恒已被那剧毒折磨得狼狈不堪。
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双腿一直在颤抖,裆部不断地有黑色的瘀血渗出。
我以为此毒无药可解,毕竟前世我中此毒后,一直不能彻底地痊愈,以至夜里都要忍受小腹的发寒绞痛。
可太医却地配了药来:「此毒在三个时辰内服下对症的解毒汤,便可痊愈。」
我一愣,问:「若是三个时辰内没有服下呢?」
「若三个时辰后才服解药,王爷怕是......再不能举了。」
我浑身一寒,所以前世,我本不至于落得终身不孕。
那药为何没有给我及时地服下呢?
我记起来了,前世我清醒后,丫鬟说,我中毒昏迷时,是张映雪在照顾我。
她入府那日,曾拉着我的手说:「姐姐不愧是将门虎女,一看便知身体健壮,是个好生养的,不似妹妹我这般弱不禁风。」
所以我中毒小产后,她便故意地看着我被折磨了一夜才喂下解药,导致我身体大受损伤,再不能生育,而她腹中的双生子地位自然就更稳固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接过解药,让太医先出去,我来照顾王爷。
谢恒宠我,我与他夫妻恩爱,人人都笃定我不会害他。
太医不疑有他,带着人退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我的人后,谢恒的下身又晕出一摊血,那剧毒是冲着他的命根子来的。
我知道这毒的厉害,对于男子而言,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承受阉割之刑。
他痛得浑身抽搐,真可怜啊。
张映雪的手段,今世我便用在谢恒身上。
我手一倾,把解药——地全倒了~
9
身旁的月依一惊:「王妃,您这是?」
我放下碗,欣赏着谢恒的痛苦与狼狈,淡声地问:「卸甲卫呢?」
宋家世代从武,当年嫁入王府,我带的嫁妆里有一队从前线退下来的士兵,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与狄人拼杀的勇士,负伤退居二线,但一身功夫俱在,称「卸甲卫」。
前世我之所以能在种种暗算里勉强保住性命,就是卸甲卫暗中护我一把的功劳。
谢恒在朝中很得文官青睐,但缺武将扶持。
他娶了我之后,宋家才选择了他的阵营,而「卸甲卫」这份嫁妆也成了宁王府最重要的守卫势力。
旁人看来,我与谢恒无比恩爱,卸甲卫自然也忠心于他。
但真到了关键时候,卸甲卫唯一忠诚的主子只会是我宋霁晚。
窗外翻进来一道黑影,黑甲蒙面的卸甲卫行礼:「王妃有何吩咐?」
我起身理了理衣袖,嘱咐:「王爷中毒需要休息,你们好生地守着房门,不要让旁人进来。」
卸甲卫恭敬地应是,又道:「将军请王妃到假山一叙。」
「将军?」
我一愣,离了暖阁便往花园假山赶去。
月色下,那道身影挺拔又可靠,我小跑几步,热泪盈眶地扑上去:「哥哥!」
宋明宸被我的拥抱吓了一跳,他提着我的后颈领子,见我满脸是泪,觉得新奇:「今晚的事把你吓哭了?」
我不错眼地盯着他的脸庞,听着他熟悉的声音。
宋明宸是我的亲哥哥。
父亲年老,是他用军功撑起了宋家的门楣,也是他这个靠山,让我在宁王府站稳了脚跟。
上一世,他总让我醒着神,别沉醉于谢恒的柔情蜜语之中,可谢恒算得那么深,我到底是被他骗了。
我并不知道,前世我死后宋家的结局。
谢恒拿我当替死鬼,那宋家是不是也被他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了呢?
我的爹娘和兄长得到善终了吗?
答案大概是悲观的,一想到这些,我的眼泪如决堤一般。
我是不爱哭的,小时候从树上摔下去磕得头破血流,我都没掉过一滴泪。
宋明宸知道我胆子大,今晚的事到底没有伤到我,因此他原本还想调侃几句,但见我真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严肃起来,抬手为我擦拭眼泪,柔声地哄:
「别怕,哥哥在这儿,你如今怀着身孕,不能哭。」
我定定地盯着我的兄长,如今只有我看破了谢恒温柔表象下的算计,宋家全族还都以为宁王宠爱我而效忠于宁王府。
哥哥是只会保家卫国的纯臣。
可谢恒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效忠。
「哥,我没有害怕。」
我止住了哭声,踮起脚够不到他的耳朵,只好朝他招了招手,他便弯下腰。
我在他耳边道:「我做了个梦,梦里,谢恒登基为帝,我们宋家却落入兔死狗烹的下场。
「哥哥仔细想想,这历朝历代,有哪位开国权臣能不受皇帝猜忌?」
宋明宸有些讶异地看着我,我惴惴不安:「哥,我真正地怕的是这个。」
旁人若听了我这番话,必会以为我是孕中多思,竟把梦境当真。
哥哥却认真地听完了我的话,我与他,有着血缘上的心灵相通。
他能理解我的恐惧,也知道,我不是在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