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夺走气运这种说法,过于匪夷所思。一开始,我爸妈不想往封建迷信的方向去想。可回到城里后,我爸的职位就被下调了。我爸本就是带着文人理想主义的脾气,在许多事情上都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他最大的能力就是闹
在我小学即将毕业那年,发生的两件大事,让我全家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
我爸和冯伯伯原本是一个单位科室的同事。
在最新的一次职位竞选中,走了后门的冯伯伯把我爸给挤了下来,从此成为我爸的顶头上司。
按道理,我爸的考评与口碑都胜过冯伯伯。
可冯伯伯不知道怎么结识了副局长。
他被提拔,就是副局长越级钦点的。
我爸从此陷入了疲于应对的办公室政治中。
其间,我乡下的爷爷过世了。
我爸按规定请假,可冯伯伯不批,居然还对着我爸说:「谁让你家里人死得不是时候。」
我爸理智的那根线断了。
当场就揍了冯伯伯。
然后跑到单位最大的领导面前,把亲爹溘然长逝给自己的打击,和冯伯伯不做人的发言……悉数倒了出来。
还把冯伯伯今后要是打击报复,他请假、调岗、实在不行他再把人打一顿,这次也绝对要去送自己亲爹最后一程的话都说了。
我爸一向待人温和友善,别人连粗话都没听他说过。
他居然能被冯伯伯刺激到动手打人?
领导直接唤来了冯伯伯,门都没关,骂得两三层楼的人都听见。
冯伯伯最后被骂哭了。
领导越发生气,把我爸先送走,然后把副局一个电话唤到了办公室。
……
我爸被批准先回家,回家之后,我妈也忍不住发火。
「老冯有病吧,你们同批一起考入单位的,十几年的交情,他怎么说得出来这种话!」
「什么十几年交情?人家一旦得势,哪里还管和你什么交情!」
原来,大人间的交情也和小孩子的友情一般脆弱呀。
6
我和父母一块回了乡下。
爷爷的丧事办得挺隆重的,乡里乡亲在爷爷下葬后,轮番来爷爷家的小院吃席。
一个人死去,还有一场热闹。
一段友情的死去,却没人会办吃席。
生老病死都是常态,交情破碎算什么无常。
我爸在席上哭了,喝完酒又吐了。
他是难过极了。
我妈和奶奶坐到半夜,谁也睡不着。
两人忍不住说起了爷爷在医院做手术的事情。
「老头子和医院关系挺好的,那个主治大夫也认识他,都说好了那天手术。可不知道怎么有家姓冯的人,忽然插队,主治大夫也没办法,被医院调走了。
「老头子分明就是个小手术,换别人也一样,可老头子就是没挺过来……」
我爸在一旁悠悠地醒了,蓦然道:「妈,你说那家姓冯的是谁?」
奶奶也不认识,就解释曾听医院的护士提过,好似和我爸是市里同个单位副局的亲戚。
我爸和我妈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丧事完后,我妈托医院工作的亲戚查到了截走爷爷手术主治大夫的人,就是冯永秀的外公。
「怎么可能那么巧?又是冯家人?」
「没错,那个女人进进出出都说自己是冯科长的老婆,还给那台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都塞了大红包。要不然,能连奶奶都记住人家姓冯?」
这次的事情和过去发生的我不知道的许多事情,都有着一种离奇的凑巧的轨迹。
7
爸妈盘点了一下,近三年来,冯家发迹的每一步,几乎都是踩着我们家想去做或是即将去做的事情节奏来的。
我家无论做什么,都像被冯家无形地压制着般。
「明明单位晋升本该是你,怎么就成了中专毕业的老冯?
「还有爷爷的手术?
「现在想想,南盛这些年也因为被冯永秀打压,心态都不开朗了,考试总是不上不下。」
「我怎知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家还能未卜先知?」
被夺走气运这种说法,过于匪夷所思。
一开始,我爸妈不想往封建迷信的方向去想。
可回到城里后,我爸的职位就被下调了。
我爸本就是带着文人理想主义的脾气,在许多事情上都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
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他最大的能力就是闹到领导层面上去反馈。
可事后哪有什么公平的处理?
我爸被下调到偏僻区域任职后,冯伯伯居然又一次获得了晋升,职务连人事调动这一块都包含其中。
我爸想被调回来原单位,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家属院里只剩下我和我妈生活。
可我妈在单位也莫名受到了许多敌意与嘲讽。
冯伯母更是在冯伯伯升职办的酒席上,遍邀周围的邻居,独独撂下了我们一家。
针对与孤立之意,分外明显。
很多人都劝我妈,拿着礼物去冯家低个头服个软。
我妈本身就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冯家是为什么往狠里作践自己家?
可为了我爸的工作,我妈还是赔着笑上了门。
冯家如今早不一样。
整间房子被装潢成欧式奢华风格,客厅还摆着钢琴,木地板上还铺着编织精美的地毯。
住在一样的家属楼里,从外面看哪里知道,冯家有了这样的排场。
我妈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