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电影这一步很难，但必须有人先蹚一蹚︳专访《火星异变》主创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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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片最大的难点，是世界观的确定。”主创团队这样认为，“比方说，这里的科学技术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生存逻辑是怎样的，飞船是到了哪个程度，它同期配套的其他科学环境设备是怎样的，这个其实是最难去统一的。千万不能想当然，只为了炫酷的呈现而去乱搭一些东西。”也由此，在他们看来，做科幻片，“前期甚至比拍摄更重要”。

作者：蓝二

编辑：王子之

版式：王威

我们从未想过要树任何标杆，我们只是蹚出了最难的第一步。

《火星异变》的监制兼出品人陈洛曦向黑白文娱这样表示。

就在8月27日，这部影片上线爱奇艺，作为国内网络电影领域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硬核科幻片，它以填补空白的勇气和新奇吸引着网络空间中的高热关注度。

上线第二日，该片话题在抖音上的播放量一天增长超过2个亿；而在上线的48小时内，该片相关内容在短视频平台引起了合计超10亿的播放量，关于电影“科幻向内容”和“对山海经巨兽鲲的还原”的两大话题先后上升抖音热点榜TOP3与娱乐榜TOP1，并霸榜长达48小时；同时，影片于灯塔网络电影总热搜榜连续两日占据TOP1，在爱奇艺站内电影榜占据热搜TOP1，一场围绕“庄周乘鲲，全军出击”的虎牙直播活动直播在线人数累积近千万，最高同时观看人数直逼八百万——这些还仅仅是关于《火星异变》网络热度的部分统计。

上线前，吴京也为《火星异变》进行助力，吸引了诸多关注。

各大平台形成的超高热度，瞬时将这部小成本的科幻片推入舆论的风暴中心。影片对火星地貌的还原度，空间站、发射舱、火星基地、火星车的呈现细节，“宇航员们”的坐卧行走是否合理，故事的营救逻辑存不存在bug，打怪兽的想法能否行得通……凡此种种，影片的层层设定，正在接受拥有世界级眼光的国内科幻观众的严苛审视，有进步的“打一颗星”，“看不下去的”观众的批判也毫不留情。短短数日时间，影片的主创团队身处风口浪尖，架起强心脏——毕竟，这也是一次由他们自身所创造的，与观众科幻感知碰撞的难得机会。

从最初产生创意，到如今进入市场，整整三年时间，在网络电影的创制中，这可算是超长周期了，更无需提，在彼时就以同期网络电影少有的制作成本，去做这样一次充满不确定性的尝试。尽管对于一部科幻片的打造来说，可能再多的投入也不会嫌多。无论从任何维度来看，这都是一次极具难度的冒险，背后不仅需要热爱、孤勇，更得有经过思考所坚持的价值。

在陈洛曦及总制片人赵志磊看来，“我们不能总停留在以前，更应该往未来去想”——这正是他们去填补网络电影这份硬科幻空白的根本动力：能否通过从到1的跨越，留下回响，为国产科幻片辟出一块新的土壤？能否通过啃下这根“最硬的骨头”，为网络电影的下一步创作打高一层地基？自己能不能也出份力，引着更多的人群、引着下一代的年轻人去畅想星辰？

《火星异变》制作特辑

陪着他们一起去探索与冒险的还有爱奇艺。爱奇艺近年来一直都在为网络电影市场的优化而深度付出，出于对网络电影题材创新和原创性的重视，自《火星异变》策划之初爱奇艺就开始了密切关注，在上线时，为了支持这部一路艰难的影片走得更远，令创作者的努力获得更多认可，他们给予了《火星异变》许多的资源扶持。

最令监制陈洛曦感慨的是，“我们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大制片公司的人脉资源，但是爱奇艺并不看重这些，他们愿意去支持用心做制作的公司，这会鼓励很多像我们这样想勇敢挑战新题材新内容的小公司，让我们更加勇敢地去创作，去为改变市场同质化做努力”。

不讨好的事情，也会有人做

客观来说，做硬科幻，在当下及近几年的网络电影市场，都会是费力且不易讨好的选择。

科幻片有长期潜力，但放在现在中国整体社会、整个大的观影环境中，它仍算是小受众——从过去院线上映的科幻大片来看，除了《流浪地球》这样一部大档期、国民性的坐标型影片，其他最顶级的好莱坞科幻片在国内院线的观影人次，也最多在一千万级，更多的是数百万量级。这样的数据背后最关键的特征却在于，科幻片影迷是非常稳固、少而精的，他们博览国际大片，保持高标准的眼光，始终在期待国内作品，但也始终严苛审视。一旦看到国内作品，他们因热切心理往往不由会去与国际水准对标。而与此同时，网络电影所通常面向的受众，与科幻片受众又有偏差，大部分网络电影受众对高复杂性、高概念的硬科幻片没有偏好，更多会接受的是成熟类型片与软科幻元素的结合，在科幻背景中主要是为追求一些奇观。

正如《火星异变》在三年时间中所数次承受到的压力和质疑，先站出来做一部高概念的硬科幻作品，其实面临的是要为网络电影领域去先蹚一些“雷”，去收获切实的“血肉”经验，甚至可能要在与观众认知不一致的“对撞”中，去找到这个方向下一步的着手点。而绝非，先人一步就铁定能“收割”市场。

对于这种挑战，主创团队有着充分预判，他们最心底的目标在于，“当时（2018年）网络电影最大的痛点在于没有门槛没有创新，一滩浑水，我们就想奔着最难的磕，磕出来了经验，那其他任何类型都不算难了，整个行业就有了更多可能”；另一方面，影视本质也是一个传播行业，网络电影面对更多元的年轻人、面对广大下沉市场，“我们需要给他们的思想认知做正面的影响和引导，产生自扎实科学土壤、也去体现我们大国力量的科幻片，在我们看来是很正确的选择”。

但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他们需要去磕的东西太多，比如行业性的硬件基础和技术水平，就是他们曾面临的硬门槛。整个影视行业相应项目都比较少，因而现成的道具库、场景棚微乎其微，要做项目，几乎都需要从零开始，自己投入制作。与此同时，国内科幻方向上的特效制作水准参差不齐，特效制作效果难以完全保证；并且以网络电影项目的预算，基本上都负担不起国内外高精尖的制作能力。

这样的情况，《火星异变》在实战中有着深入体会，总制片人胡小鸿告诉我们，由于科幻是半真实的，其特效制作也很考验想象力和细节制作能力，“比如说，如果基于我们实拍的场景、环境来做，特效的融入感就会强很多，但如果是没有参考物，让特效团队凭想象去做一个特效场景，做出来的效果和质感就很难把控”。

正因此，不同于普通观众会以为这类科幻片一定是靠特效“堆起来的”，在《火星异变》的制作中，他们实际上坚持了最大程度上的实拍，以保证自己努力范围内能实现的质感。

在火星场景的营造上，他们选择了新疆哈密“大海道”来作为实拍地。这一选择背后有相当的考究——“火星的地表状况，它是过去由海洋演变而来，其实地面是发青的，现在是常年风沙在地面上来回吹，砂石中含铁量比较高，所以形成一种红色沙尘，看起来整个星球更偏昏黄暗红。根据这些特质，我们才找到了新疆的大海道，它也是由大海形成的戈壁，包括我们去实地堪景，大海道地上的石子普遍都是偏黑的，碰撞起来发出的都是类似金属的声音，这些特征它才能帮助我们去高度还原火星地貌”。

除了尽可能打造一颗星球的真实场景，主创团队还专门请到曾参与《银河补习班》的金成峰担任美术指导，专门制作了一艘高16米、重23吨的火箭舱，一辆4吨重的后驱火星车，以及宇航服、舱体空间等大量专业服化道设计。

这个过程绝对比想象中“制作一个道具”的状态难很多，比如火箭舱作为一个特殊设计、超大超宽，更重要的是具有高技术含量和知识产权的设备，从设计、制作、运输，到现场的焊接、装置，每一个环节都充满着时间、条件等多方面的紧张难度。但这样的成品，却不仅仅是《火星异变》的独家所有，而是成为这场作品创作对行业整体资源的一次重要补充，未来其他的影视项目都有机会去使用，都可以从这一次先期的积累中获益。

从到1，从未知到已知

《火星异变》一步步为网络电影科幻片磕出来的，当然不仅仅是触手可及的置景器具，更重要的是眼见为实的创作经验。

就任何一支有诚意的影视创作团队来说，对专业领域下足功夫，是一门必修课。尤其是相对生僻的科技领域，《火星异变》的主创团队从“小白”起步，整整储备了三年相关知识，边干边学，策划阶段、剧本阶段、制作阶段、后期阶段，每个阶段都有需要去跟进、遵循的相应科学理论；为此，他们还想尽办法请到了相关专家来做技术指导。

而在这一过程中，理论准确性和故事可看性，又是他们始终在找平衡的。主创团队告诉我们，在创作中他们也真的曾一度陷入到“科普”的状态中，有很多背景信息不好处理，有一些问题不敢去轻易跨过。

出于一定的市场考虑，《火星异变》中将怪兽元素融入，总制片人胡小鸿还小心地特意去跟所有能接触到的专家询问，“在外太空，变异可能吗”——专家们的答复反而更大胆，“科学有很多未知，一切皆有可能”。

可以说整部影片的创作过程中就充满了这帮网络电影人关于科幻创作不断的认知变化：观众们到底会愿意看哪些情节，度在哪里？科学的真实，与观众感觉到的、能接受的真实，是一致的吗？情感、情怀在这里的浓度合适吗？网络电影观众会被科幻片打动的点，我们把握住了吗？

这些问题自然不可能通过一次创作去完整解决，一次具体的创作也只是找到自己的平衡点，但《火星异变》的主创们依然在磕磕碰碰中，发现了一些关键的“确定答案”。

“科幻片最大的难点，是世界观的确定，”主创团队这样认为，“比方说，这里的科学技术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生存逻辑是怎样的，飞船达到什么水平，它同期配套的其他科学环境设备是怎样的，这个其实是最难去统一的。千万不能想当然，只为了炫酷的呈现而去乱搭一些东西。”

《火星异变》中所设定的背景是“近未来”，希望呈现更写实一些的科幻感，因此在很多设备装置上没有刻意追求最前沿的新科技，反而留下了许多更真实的机械感。尤其重要的是，这种世界观的设定不仅会要在影片中的显性要素上去体现，还必须在制作上处处留心，并最终要尽可能在很多隐性元素上去落下痕迹。比如在片中，主人公们在火星基地中与变异生物们打斗时，只使用了小型喷火枪，以及特制的斧子、钎子这样的机械工具，而非在地球会使用的更高级的热兵器，这样的设定背后，去合理联想的，也是现在技术水平下，火星特性（无氧气、重力轻等）的约束。

也由此，在主创们看来，做科幻片，“前期甚至比拍摄更重要”，因为要达成世界观的统一构架，任一场景任一道具都必须提前精准设计到位；分镜也需要提前完整做好，并且进行充分的测试演示。

“拍科幻片需要照顾到的细节是无比之多的，比如在我们的实操中，宇航员的头盔，它的光反射面特别广，给拍摄会造成蛮大的难度。包括头盔的玻璃面罩，因为人会呵气，会使得面罩一直是雾蒙蒙的，我们是后来自己在头罩里加小风扇，它大概能持续吹上10分钟，每10分钟一换。种种的这些细节困难，看似可能是一个镜头的事情，其实经过了反复测试，避了很多坑，才能实现。”

从0到1，说到底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最终解决了上百个问题，去完成质变的过程。对于《火星异变》也是如此，他们用第一年从项目书落到概念片，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理清楚想做的东西，又用第二年建组筹备、写剧本、做道具，解决了能想象到的科幻片落地的前期难题，随后在第三年，不仅仅是要解决科幻片本身进入拍摄制作过程中去面对的新问题，更是整个撞上了疫情期，与疫情赛跑地在新疆、北京、横店辗转拍摄。制片人卢冠廷不止一次感慨：“第一次做科幻，也是在边学习边改变思路，怎么把以往制作经验应用于未来的拍摄中，《火星异变》给了许多的宝贵经验，无论结果如何，科幻我们还是会坚持做，我相信由我们趟过了这条路，未来会创造出无限的可能。”

这样跨越三年的坚持，最终成就了网络电影这个阶段性的“独一份”，也以自身在印证着一个对创作者、对行业都至关重要的演进方法论——

一件事情在当下看来是难以想象、不可能完成的脑洞，而一旦做成，它就将成为下一步的底线和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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